陜西美食: 從“餅出三輔”說起(下)
唐博 · 2017-03-18 11:21:26 來源:紅餐網
再次,biang字折射出秦人統一六國時的景象。一是biang有“心”“馬”“刀”或“戈”字,傳遞了秦人統一六國時,齊心協力,尚武愛馬,善使刀戈的秉性和忘生輕死、勇武剛猛的精神;二是歌謠中都有“坐車游咸陽”一說,這自然使人想到秦在統一六國后,采取“徒天下豪富于咸陽十二萬戶”“作六國宮室于咸陽北阪上”等措施,促使咸陽成為最繁華城市的盛景和在全國推行“書同文”“車同軌”等新制度,以咸陽為中心修建了“東通燕齊,南至吳楚”的馳道,人們要去游逛咸陽的盛景,當然是坐車了。
第四,biang字讀音同三秦方言一脈相承。關中方言咬字重、音節短、響亮而渾厚。biangbiang面因具有筋韌光滑的彈性,兩手伸起一條面,雙臂舞動,用力在案板上甩擊,發出的音響與biangbiang面的音調十分相似,充分展現出秦人高亢嘹亮的固有特征。
從以上文化信息的揭示中,我們清楚地看出,biang字歌謠的由來肇始于秦代,它既傾注了秦人無限的智慧,也昭示這種具有濃郁秦代風韻和鮮明關中地方特色的biangbiang面,只能產生在秦時的關中地區,而不是別的任何朝代和任何地方。
如果說用民間歌謠來論證面條問世于秦的理由尚不充分和有力,那么,我們還可從有關文獻和部分考古文物中得到必要的驗證。
眾所周知,作為面條優質原料的小麥,最遲于周朝已在中國栽培?!对娊洝分胁恢挥小奥辂湈處獭保饧嚷楹望溩娱L得蓋滿了田野,也有“貽我來牟”,《說文》謂“來”指小麥,“牟”指大麥。再者《呂氏春秋·審時篇》中所說的麥穗結構就是小麥?!暗脮r之麥,梗長而穗黑,其粒二七以為行,而服薄糕而赤色?!贝篼溗攵嗍橇獾?,籽粒排列成明顯的三行,如果是大麥,應當說是三七以為行。小麥穗在正面看不到明顯的行列,在側面看,則成二行,所以“二七以為行”,顯然這是指小麥而不是大麥?!俺嗌保刂戈P中傳統“紫麥”。不過,更為重要的是1955年安徽省博物館在毫縣釣魚臺遺址發掘中,發現了大量的碳化小麥籽粒,測定顯示為公元前620±135年,大體相當于春秋時期??梢钥隙ǖ刂v,這是我國周代栽培小麥的實物證據之一。另據《遺傳與育種》講“考察發現,在我國西南和西北高原上生長一種具有典型野生性狀的原始小麥?!边@表明中國是小麥由野生馴化培育的最大變異中心之一,自然也是裁培小麥的起源地之一了。只是小麥沒有粟米耐旱,且不適合粒食(周公“一飯三吐哺”,大概指的就是麥粒經蒸熟后的“麥飯”仍然難嚼難咽的事),所以,小麥要成為主要作物和由粒食轉變為粉食,則經歷了漫長的歷史過程。
《釋名·釋飲食》謂“餅為溲麥面,則餌為溲米粉可知。”人們十分清楚,古時候做餅餌食品,除石臼外,還必須有將小麥和稻谷磨成面粉的石磨。那么,石磨又是何時問世的呢?《說文》講:“硙,磨也,從豈聲,古者公輸班作硙”。公輸班是春秋時人,石磨是不是公輸班發明的,現在尚難確證,但1965年在秦國原都城櫟陽遺址中,發現了中國最早(戰國前期)的石磨(磨齒由中心向外呈輻射形狀,同近代石磨很相似)則是確定不移的事實。這一實物遺存的出現,為戰國時將小麥等谷物磨成面粉得到了確切鐵證。何況,在此之前的戰國初期,“餅”字已出現在《墨子》一書中。《墨子·耕柱篇》就有“一人在此……食不勝食也,見人之作餅,則還而盜之,日舍余食”的記載。文中雖未說明是什么樣的餅,可按“餅為溲麥面”來看,《墨子》中的餅,就是小麥面粉制作的。這里需要特別指出的是,1975年出土的《秦墓竹簡·倉律》(關于糧食的法律)中有“麥十斗,為麥商 三斗”的記述。(麥商,是麥麩中雜有面的名稱)意思是十斗麥在加工成面粉時,可以出雜有面的麥麩三斗,其余七斗自然是粘性較強的細面粉了。作為咸陽帝國的秦朝政府,能將面粉加工放入大一統的法律條文明確記載下來,足見其小麥制粉的重要性和普遍性,抑或表明它是關中地區小麥制粉實踐的總結??梢韵胂瘢辛苏承暂^強的小麥面粉再來制作面條等,不僅是很容易的事,其面食品種也不會是個別的,當是頗為豐富多彩了。
綜前所述,無論是史籍文獻的記述,或是民謠傳遞的信息,還是考古文物的佐證,都使人深信,秦代關中地區就是中國面條發祥地是毋庸置疑的。那種認為“古書里的麥是大麥,小麥制粉及面食技術是漢代張騫通西域時傳來的”或“東漢以后從中亞經西域傳入中國的”說法都是不能成立的。至于“岐山臊子面始于周文王”之說,則也是毫無事實根據的杜撰,更是不值一駁的。(文/王子輝)
注:本節內容為2011年“陜西面食文化研討會”上講演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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